层 次

----以 下 所 言， 主 要 录 自 一 位 朋 友 的 谈 话。 这 位 朋 友 先 是 在 国 内 企 业 从 事 软 件 工 作， 精 通 技 术 和 管 理， 后 跳 槽 到 一 家 著 名 跨 国 公 司， 屡 屡 升 迁， 颇 受 重 用。 该 公 司 以 软 件 设 计、 系 统 工 程 为 主 业， 每 年 有 几 十 亿 美 元 的 业 务 量。

----说 起 跳 槽 的 缘 由， 朋 友 说 他 有 一 个 强 烈 的 动 机， 就 是 想 看 看 国 外 大 公 司 究 竟 是 如 何 做 软 件 的。 因 为 在 日 常 接 触 中， 他 感 觉 国 内 企 业 软 件 人 员 的 水 平 并 不 输 于 外 企， 甚 至 常 有 过 之， 可 那 些 大 型 软 件、 商 品 化 程 度 高 的 软 件， 却 多 为 舶 来 品。 国 内 银 行 等 大 用 户 建 设 计 算 机 系 统， 也 多 喜 欢 与 外 商 为 伍， 哪 怕 价 格 高 出 国 内 企 业 好 几 倍。“ 这 是 令 人 悲 哀 的 事 情”。

----经 过 观 察， 他 得 到 的 答 案 之 一 是, 外 企 的 软 件 工 程 做 得“ 有 层 次”。 他 描 述 自 己 的 感 觉 说， 国 内 的 软 件 工 程 师， 似 乎 个 个 是“ 全 才”、“ 通 才”， 拉 出 一 个 来， 都 是 既 能 做 系 统 分 析， 又 能 做 设 计、 编 程， 还 能 和 用 户 打 交 道。 国 外 的 同 行 就 “ 窄 多 了” — — 只 能 做 一 个 方 面 的 事， 甚 至 仅 仅 是 一 个 方 面 的 一 小 部 分，“ 铁 路 警 察， 各 管 一 段”。 倘 若 把 全 过 程 交 给 他 去 做， 他 会 不 知 所 措。

----可 正 是 后 一 种 现 象， 才 使 得 工 作 分 出 了 层 次，“ 这 就 是 我 们 成 天 挂 在 嘴 边 的 软 件 开 发 产 业 化， 就 是 专 业 化 分 工”。 他 说， 全 才、 通 才 个 个 是“ 英 雄 汉”， 但 把 众 多 英 雄 集 中 在 一 起， 却 往 往 做 不 成 像 样 的 大 系 统。 倒 是 各 管 一 段 的 外 企 同 行， 在 严 密 的 分 工 和 专 业 化 管 理 之 下， 开 发 出 了 一 个 又 一 个 很 叫 座 的 大 型 软 件。

----“ 也 不 是 说 国 内 的 软 件 企 业 都 不 懂 层 次， 不 懂 专 业 化 分 工”， 他 说， 国 内 企 业 进 步 也 很 快， 但 相 当 数 量 的 企 业 还 没 能 建 立 起 产 业 化 的 运 作 机 制， 即 使 有 层 次 划 分， 也 往 往 笼 而 统 之， 无 非 是 把 开 发 和 销 售 分 开， 分 销 与 零 售 分 开 之 类， 不 专 不 细 不 严 密。 有 的 连 这 种 层 次 也 谈 不 上， 干 脆 谁 开 发 的 软 件 谁 销 售。“ 这 其 实 是 用 农 业 文 明 的 思 路 做 工 业 时 代 知 识 时 代 的 事 情”。

----朋 友 说， 做 大 型 应 用 系 统， 优 秀 外 企 的 起 点 比 国 内 多 数 企 业 高 出 两 个 台 阶。 其 一， 人 家 是 用 产 品 来 推 市 场， 而 国 内 企 业 提 供 给 用 户 的 软 件 是 一 家 一 家 开 发 的， 叫 不 出 产 品 名 称， 也 看 不 出 版 本 的 更 新。 其 二， 人 家 在 实 施 工 程 时， 有 一 个 由 项 目 经 理、 技 术 主 管 和 行 业 专 家 组 成 的 推 广 梯 队， 保 证 好 的 产 品 有 好 的 结 果。

----这 当 中 蕴 含 着 若 干 层 次： 新 产 品 的 提 出、 产 品 开 发、 产 品 积 累、 市 场 开 拓 等， 每 一 个 大 的 层 次 又 可 分 解 为 若 干 小 层 次。 新 产 品 的 提 出 是 产 品 经 理 的 事， 他 应 该 具 备 行 业 专 家 和 技 术 专 家 的 双 重 眼 光， 要 能 看 到 起 码5 年 以 后 的 发 展 方 向 — — 用 户 的 业 务 会 怎 样 ？ 信 息 技 术 会 怎 样 ？ 我 的 产 品 怎 样 适 应 ？ 怎 样 才 能 打 败 对 手 ？ 产 品 开 发 的 层 次 比 较 复 杂， 大 型 软 件 动 辙 需 要 数 十 数 百“ 人 年” 工 作 量。 这 一 步 的 风 险 很 大， 你 养 几 十 个、 上 百 个 工 程 师， 一 干 好 几 年， 怎 么 能 保 证 他 们 的 开 发 一 定 成 功 ？ 这 就 需 要 有 好 的 业 务 分 析 员、 技 术 设 计 员 和 项 目 管 理 员。 业 务 分 析 是 市 场 咨 询 和 行 业 顾 问 们 的 事， 这 些 人 不 一 定 要 会 写 程 序， 但 他 们 了 解 市 场， 了 解 用 户 的 业 务。 然 后 是 技 术 设 计 — — 把 用 户 的 业 务 与 计 算 机 结 合 起 来， 找 到 平 衡 点。 第 三 是 软 件 系 统 分 析。 第 四 才 是 写 程 序。 市 场 开 拓 包 括 产 品 包 装（ 要 包 装 得 出 神 入 化， 正 中 用 户 下 怀）、 售 前 技 术 支 持、 项 目 实 施 和 客 户 服 务4 个 子 层 次。“ 如 果 一 个 公 司 形 不 成 这 样 的 开 发 层 次， 它 就 没 长 大。”

----朋 友 特 别 强 调 了 产 品 积 累 这 个 层 次： 譬 如 有 一 个 项 目， 用 户 要 求8 个 功 能， 其 中3 个 是 特 殊 需 求，5 个 带 有 行 业 共 性 特 征， 那 我 就 要 对 这5 个 下 大 功 夫， 使 它 成 为 产 品 模 块。 下 个 用 户 以 此 类 推， 每 半 年 总 结 一 下 这 些 客 户 化 的 模 块， 这 样， 共 性 的 模 块 就 越 积 越 多， 越 来 越 成 熟， 形 成 产 品 的 核 心（Base）。 这 种 产 品 核 心， 既 体 现 了 技 术 的 积 累， 也 避 免 了 重 复 开 发。

----大 层 次 套 小 层 次 的 软 件 开 发 模 式， 在 创 造 了 专 业 化 分 工 所 特 有 的 高 效 率 的 同 时， 也 形 成 了 一 种 企 业 的 整 体 文 化 和 人 员 间 的 制 衡 关 系。“ 你 对 于 公 司 是 宝 贵 资 源， 待 遇 很 高， 但 换 个 地 方， 你 可 能 一 钱 不 值。” 朋 友 讲 了 个 真 实 的 笑 话： 法 国 有 家 著 名 的 系 统 集 成 公 司 前 些 年 出 去（ 跳 槽） 几 个 人， 他 们 拿 了 公 司 的 源 代 码 开 了 一 家 新 公 司， 可 业 务 总 也 做 不 大。 因 为 这 种 大 型 应 用 软 件 的 程 序 逻 辑 与 参 数 是 分 离 的（ 即 掌 握 程 序 的 人 不 知 道 参 数， 掌 握 参 数 的 人 不 知 道 程 序）。 去 年 该 公 司 的 全 球 电 信 总 裁 到 中 国 访 问， 在 会 见 高 层 领 导 人 之 外 还 会 见 了 当 年 这 帮“ 叛 徒”， 与 他 们 谈 合 作 事 宜。 大 意 是： 你 们 还 做 你 们 的， 维 护 有 困 难 我 们 帮 你。 条 件 是“ 当 用 户 容 量 超 过20 万 时， 把 用 户 交 给 公 司”。 这 是 因 为 当 用 户 容 量 达 到20 万 的 时 候， 系 统 结 构 就 发 生 了 变 化，“ 叛 徒 们” 做 不 了， 也 没 有 添 加 新 功 能 的 能 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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